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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护地友好体系发起人解焱：保护和发展不冲突

解焱，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(wcs)中国项目主任，国际动物学会秘书长。保护地友好体系发起人、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副研究员。

从推动《自然保护法》立案，到发起保护地友好体系，动物保护学家解焱的初衷始终不曾改变过。

而当她选择从农业入手来推动自然保护时，她对未来农业的方向是否有更深的思考?农业发展与自然保护，是不是一对逆命题?日前，解焱就这些问题接受了《中国科学报》农业周刊的采访。

保护地友好体系在试点中遇到的困难有哪些?

解焱：以前没有做有机肥，没有有机肥积累。第一年完全靠购买有机肥生产水稻。到6月份，我们自己垫钱购买有机水稻，让农民使用有机肥。

现在老百姓、协会，甚至自然保护管理机构，在能力和知识技术上都是欠缺的。老百姓对有机生产的技术没有信心，面临问题不知道怎么解决。保护协会对于如何真正开展保护，水平还不够。这些都导致前期的工作中面临很多困难。

按照保护地友好标准生产的产品是否就是有机食品?

解焱：与有机还不太一样，我们不是追求有机认证。保护地友好体系推广不使用农药、化肥、除草剂等对环境有害的东西。但是，我们有一个最重要的指标，就是生物多样性能否得到改善和提高。体系也对产品进行监测，但对体系来说，我们更重视的是生产方式对野生动物和保护地的友好性，以及对当地生物多样性保护有多大贡献。

另外，有一些产品原本就是非常友好的生产方式。比如牦牛就是在山里放牧，不存在生产方式的改变，只是需要帮当地居民将产品卖得更好一点。

我们的目标是做保护，有机农业可以减少环境污染，所以也是我们的一个工作手段。我们在做保护贡献积分时，也给老百姓做积分。比如生产大雁米，减少了多少农药使用量，就是很好的积分。未来参加多少保护巡护、举报多少非法活动，都可以算积分。我们每年有成员大会，会对积分排名高的个人或单位进行表彰。

这种生产模式是否有望在更大范围推广?

解焱：我们现在能把中国的保护地做完就不错了。因为中国的保护地占国土面积已经达到18%。还有很多地方，包括房地产拥有的土地，生物多样性非常好，但现在还不是自然保护地，我们也希望逐渐将其发展为社区保护地。所以范围非常大，农业的土地还不到那么大面积。

18%还只是指保护地的管辖区域，但我们经常是在保护地的周边开展工作，所以范围还会扩大。

我们计算了一下，如果推动30%的保护地来生产保护地友好产品，那就是2400个，如果每个保护地周边能够影响1000个社区居民，那就是240万人。再假设每个保护地有3000个城市居民来购买产品，每年涉及的城镇居民就是720万。这些人每年只花1000元购买保护地友好产品，一年的产值就达到了72亿元。虽然保护地产品的用户不会只消费一个地方的产品，但这只是非常保守的估计。我觉得我们是在推动一个巨大的产业。

至于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生态农业，至少短期内是不可能实现的。过去30年，农民天天农药化肥，不用就不知道怎么种地了。之前我们去九顶山考察，看到当地的西红柿十天使用一次药。所以我觉得应该有更好的规划。像东北那样已经规模生产的地方可以规模化生产，但是雾霾严重的区域确实要在农田里留一些植被。这些地方已经是非常发达的地区，所以不建议再去推广规模化，而应推动生态农业发展。我们需要考虑整个大气环境的问题。

随着土地流转，未来农业可能向规模化发展，您认为这对生物多样性有何影响?

解焱：我特别反对规模化。因为任何集约化生产都是依赖农药化肥。这样对环境和人类健康都不好。我觉得农业的发展应该有更好的规划。自然保护地周边应该全面推动生态农业，禁止使用除草剂和农药化肥。在水源上游和湿地等对水资源影响很大的地区，也应全力推动生态农业。另外，要划出一些区域，比如说对解决雾霾问题有重要意义的地区，农业生产不能一望无际全是稻田，一定要留一些空间，保留一些天然植被，让野生动物能生存下来。野生动物对环境太重要了。野生动物传花授粉、传播种子、吃害虫，如果没有它们，就全得靠打药。

目前牧业存在两个问题。其一是农药杀鼠害，其实老鼠是草场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。按照80%~90%的比例灭掉，会导致整个生态系统破坏。因为以吃老鼠为生的动物都会消失。草地对于水源非常重要。老鼠在地上打洞，水才能渗到地下。否则土壤板结问题会更严重，一下雨水就流走了，所以形成的是洪水，而不是冬天可用的雨水。

其次是牧场。牧场其实有一点像野生动物生活的方式。动物必须游走，否则生态就会紊乱。现代农业到处修围栏，每家的牛羊只能在一定的地方放牧，导致一方面野生动物无法迁徙，另一方面也很难防止过度放牧。用养殖鸡、养殖猪的方式去发展牧业是不合理的，对生态的破坏很严重。

农业中还有一个分支是渔业，渔业破坏是最严重的。农业部门没有很好地研究渔业应该如何去保护。有很多渔业资源需要确定一条河里什么地方最重要，比如产卵区、幼苗生长区，这些区域是不能动的。如果又是挖沙又是过船，小鱼也捕捞，那还有什么鱼?所以农业部的责任就是保护这些地方。

我觉得农业部的指导思想始终没有变：只要高产就行。其实渔业只要稍花点功夫保护下来，整个渔业产量都会迅速提高。保护和发展不一定就是冲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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